钝感热源

低调产粮,随便关注,只吃叶受。他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韩叶】清晏记 03

清晏记·之三



不对!这不是什么阴影!


叶修猛地惊醒,迷迷糊糊的睡意霎时间所剩无几。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当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时,发现方才梦里头黏黏腻腻的潮湿并非错觉——有什么黏黏糊糊的液体,渗过楼间隔层的零星木缝,一滴滴地垂落下来。


是血。


叶修把脸上已经开始凝固的液体抹干净,谨慎地把重要的东西都全部收拢起来,窝在了窗边的角落里。楼上的房间没有什么动静,整个客栈也许除了几个用途特殊的地方,也毫无响动。


他起身,贴着门屏息侧听。房间里除了毛骨悚然的滴答声,一片安谧。


四下环扫,叶修最后匆匆顺走了晚饭时候没被收走的竹箸,猫着步子小心地推开门去。脚在踏上第一级楼阶的时候,腐蚀陈旧的老木条发出了吱呀的哑音。定了定神,他吞咽了一下,又接着往上走去了。


其实要说害怕的话并非全然没有,但心里溢出的那么一丝丝好奇和一种奇异的预感还是让他镇定得仿似不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上不见丝毫颤抖。


闪身到走道的尽头,尽管光线昏暗,还是依稀可辨门框上油得齐整的漆。照说这样的一间房在这花柳客栈里头应该算得上高级了,如果有人在这儿犯了事,那么十之八九可能就是那些经常出入这里的有钱的纨绔子弟了。


可房门在外头落了锁。


叶修心下一凛。


这间房今晚没有住客。


他握住门锁,手上暗自发力,很快把那锁缘最脆的地方折了下来。这动作只需要少许的内劲就足够,对他来说也不算吃力。只是在这过程中,纵使叶修再专注地凝神静听,也没听出什么动静,好像刚刚那满手的血不过一场幻觉。


轻吸一气,他小心地推开一丝门缝。一阵阴冷的风被气流卷过,透过门缝虽然并无看到任何异常,但叶修此时全身的汗毛却都快立了起来——血腥味重得非比寻常!


噗嗞……噗嗞……


像拖曳什么浸泡着的东西的声音从被桌子挡住的里间一点一点传来。叶修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细节,而这种预感在此时放大成了催促他赶紧离开的直觉。那恶心的声音越来越清,他甚至能听到撕裂的、碾碎的、如同野兽吞食血肉的响动。


扭曲成诡异角度的手从桌后缓缓抓出,而后,一个已经腐烂露骨的头颅咬着一块鲜血满溢的胸脯,用仅剩的一只闪着饥饿红芒的眼球直直对着他。


是尸!


叶修心里大骇,万万没想到这京畿之地还未出百里,这么一家客栈里头入了尸,竟无人察觉。忽然,他明白那点被忽略的到底是什么了——这尸出现得如此蹊跷,是为了引某个谁过来!


那尸突然行动了,露着狰狞血管的手划着残破不堪的身躯,抓握着地面向叶修快速靠近。来不及多想,叶修把一只撰在手中的双筷狠狠掷出。从小在叶府中他看过的书文便不少,本以为关于跳尸的异闻对他而言这辈子都只会是志异,无意一瞥却成了他今天最后的依凭!


蔽目阳气……


叶修对准了那头颅凹进去的部分,把最大的气力掐入箸中,一口气让木料一半以上没入颅中,力道之大,硬是把这尸钉退了下来。


那尸发出嘶声的咆叫,挣扎着还想扑来。叶修当机立断跳下了楼,却听到客栈外头传来了细碎的喧闹声。叶修闪身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阖上,不一会儿,果然听到白天时候遇见的看店女子带着恐惧无措的声音:


“……阿、阿青她今天晚上一直没出来,我……我本来以为她是在陪、陪……然后——方才我已经打算入睡了,在我房里的床脚下……发现了阿青的手……”


“只有手?”


叶修侧耳细听,有个男声接过话。那阿青恐怕已经成了刚刚僵尸口中叼着的肉块。万幸这女子来得晚了,只见到了姐妹的残尸,否则的话怕是两人都难以幸免。只是可惜了那个连求救都来不及的姑娘了。


“……呜呜……我不知道谁会对阿青下这种手……我认得阿青手上的镯子……求求您救救阿青,她肯定还在什么地方——”


外头的人开始一间一间房地搜了起来,这阵仗估计来了有两三人。从他们破门的声音推断,来者至少都是练家子的,很快就要搜到他这儿了。


楼上的那具尸已经让他阻去了双目,让这几个过来的壮汉来处理,理当不在话下。可他再不走的话麻烦就要大了。且不说会不会有把尸藏进来谋害人的嫌疑在,光是被这一拖,叶家人肯定就能追上来。


叶修注意到窗外已经没了声,他一把抓起墙角的行囊,从窗口跃了出去后,反手把窗子关上。墙外藤叶葳蕤,原本打算立即抽身的叶修却颇有些意外地在罅隙间,望见客栈外栓着匹来时还没有的马。


那马双目炯炯,在一片暗色中也依稀可见那马鬃之柔顺光滑。叶修心道一声多有得罪,悄然上前松开拴绳,隐夜遁去。

 



 

 

“大荣政通人和,中原之地又饶和富庶,番邦四境年年有交给大荣的岁贡——在此盛世下,刨除无法预测的天灾,却只剩一样不太平:尸祸。


“逝者如斯,入土为安。凡是家有亲眷的,别世后统统讲究要盛丧入葬,送去者最后一程。可不知为何,有一些入殓后的亡者,竟会在后来重返阳世——或者说,他们会变成失去人性理智的跳尸,为祸人间,这便是尸变。


“尸变后的‘人’不会有任何感觉,哪怕是刀枪入体,也毫无痛意。理智的泯灭让尸只会有噬人血肉的冲动,饕餮难足,似是报复世间的罗刹恶鬼,因而民间有“尸变者皆因含恨而死”的说法。好在这尸祸避阳,凡是人气旺、阳气重的地方,一般难有此害;也因为这尸惧阳,只要一把火烧焚,就能叫它真正灰飞烟灭。


“死者尸僵,肢节不屈,尸变后行动起来也多是迟缓笨拙的跃跳,有些地儿也管它叫“跳尸”。只要不被吓得无法动弹,一般人在发现跳尸后都来得及逃走报官,让县官派人将其处理了。这也是尸祸虽搅得大荣不太安生,却到底没成大患的原因。”


……


起身上马后的叶修细细斟酌,回忆着从前在府中随着父亲征伐多年的副统曾口授给他的见闻。时年尚幼,苏潜给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少爷讲时又是和往日一样,一派一本正经地唬他的样子,故而叶修对他的话也是三分持信,七分持疑。如果不是今日亲眼一见,他怕是更当个话本故事一笑了之罢了。


夜风瑟瑟,三更的寒意从衣缝间沁入,让马背上颠簸的叶修打了个寒颤。出了那乡野县道,眼前就是一片稀落荒芜的景象了。走沙虫鸣,目所能及之处只有三三两两的矮树。不知这景图延续何方,但退,无路可退;返,心有不甘。


在叶府中的时候,他已经将整个中原版图地貌熟记于心。叶修笃定那地图上不曾有标示京城南下有一片旷野沙场,故而判断这荒地大抵不会太大,即便身上清水干粮所剩不多,坚持下去定能找到人烟之地。


念此,叶修爽快长笑,附功御马,纵鞭奔腾,长驱而去。

 

 



 

面露狰狞的怪尸被闻讯而来的镖队人马制住了。


时女子惊惶失措地扑上街欲往官署而去,却在路上撞上出来采物资备草粮的韩文清。这女子到底做了多年的客栈活计,只一眼,就看出了眼前两个正严雄壮的生面孔,就是白日听往来住客所言的过路镖队了。于是乎,她上前一跪,拦住二人,声泪俱下地请求他们去往柳云楼里头擒住那也许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匪徒,事后无论多少报酬都好商量。


镖队两人闻言色异,谨慎地对视一番后,面色肃者开口了:“你带我去吧。于天,你先回去,再叫个人过来。”


一宿入住,半大小镇就现如此疑似凶案,让韩文清不得不小心这是不是一出别有阴谋的调虎离山。可要他坐视不理,也是绝不可能的。他且吩咐随行者回去警戒其他人,又跟上了那哭哭啼啼的女子往客栈方向去。于天会意,点头后驾起驮着两大包裹干粮的马,快鞭先行。


好在他们落榻的地方离这生了事儿的柳云楼不远,折返回来的于天和另一小镖师竟和脚程稍慢的韩文清他们同时而至。栓马荫前,三人在见过女子闺中那只落在地上的血淋淋的纤手后,呈包抄之势最快速度地把客栈下层搜了个遍。几个店里的住客在睡梦中被破门而入的几人吓得半死,然而此时就连那掌着客栈的女子也无暇去顾及他们了。当务之急,抓人救人要紧。


风风火火查至二楼的时候,踢开一门,小镖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险些大叫出声。旁边听到异常动静的于天立刻赶来,却见一腐烂残尸在地上挣扎扭动,颅骨眼窝被一双木筷洞穿。却不知这已不能视物的尸鬼缘何感觉到了二人的存在,尽管行动困难,还竭力往二人处扭去。


镖队行前多备了几张黄符,只要在这东西里头灌入内力,贴附尸上,就可暂时封住跳尸的行动,趁机押走。于天身上便携着两张,以便不时之需。未及多想,他在袖袋里头掏出了黄符,一招便击到这残尸躯干上。


出乎意料的,残尸动作未曾有半分迟滞。


于天心头暗惊,拉开距离的动作却不慢。耳边突然有疾风略过,于天一惊,却见韩文清将一木桩深深钉入残尸躯干,手上发力,直接把它擦着地甩出了门!


“有干草吗?”韩文清对着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女子问道。恍惚了好一会儿,女子才梦游似的呓语:“有……有的,在后厨里头……”


女子那位叫阿青的姐妹已经死去多时。死无全尸的凄惨模样教上前察看的小镖师也不由得噤声。不忍让那女子目睹闺中友人的死状,他就着房里的床幔揭下,给那姑娘盖了上去。

 

 



 

那尸被赶来的里尹带人封入棺中,滔滔焰火烧亮了五更天,这火要烧上个两天两夜,直直把木棺和里头的跳尸烧成齑粉为止。韩文清以木桩为破坏客栈桌椅得来为由没有要那女子什么财物,只是休息至第二日正午,便又启程赶路了。唯独恼的是,来时不慎跑去了韩文清所骑的那匹足力还算矫健的黑马。

 



[待续]


好了,设定预热开始()

我终于大胆地开始放飞自我了(……)这文其实很正剧向的,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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